我胸口綻放的木棉花(My Chest Blooming Kapok)

落花,回歸樹梢僅是奢望;難民,回歸家鄉僅是空想?

落花和難民回不去想去的地方,最終都會回歸泥土,成為大地的養分。

 My Chest Blooming Kapok    

  落花,回歸樹梢僅是奢望;難民,回歸家鄉僅是空想?

  我叫Peace,剛滿十歲。

  早春的清晨,跟著哥哥越過山丘,那裡有片木棉樹林,我們將新鮮落地的木棉花蒐集起來,將它曬乾沏成清熱解毒的涼茶,那是熬過酷暑的最佳飲品。

  我捧著木棉花看得入神,想像握在掌心的澄紅花冠是跳舞的火苗,好美!

  直到哥哥催促回家的嗓音,我們已經撿滿一竹簍的木棉花。

  翻過山腰的哥哥驀然打住步伐,隨著與他見到相同的景象,我愣住了。

  戰車像巨人的大腳壓扁圍欄和麥田,長鼻子砲管轟隆打碎阻礙,目睹村子在瞬間化為殘骸。震耳轟隆砲擊沒有間斷,村子燒起來,像木棉花跳著劇烈磅礡的舞蹈,我的家、我的父母變成殘骸一部分。

  哥哥背著我一直跑,我的眼淚一直掉,直到累得在哥哥肩上睡著又驚醒。

  什麼也沒有的我們展開流亡,緊握哥哥的手,跟隨一群流離失所的隊伍,以蛞蝓爬行的速度緩緩步行遠在十萬公里的救助站。

  「哥哥,什麼時候能回家?」我問,哥哥用苦笑搖搖頭回答。

  朝朝暮暮,同行的人逐漸減少,在一次游擊隊突擊,我和哥哥落單了。

  不知該何去何從,只能沿著河流前行,好幾次藉著樹林的庇護逃過游擊隊視線。

  繼續前行,河水的顏變得渾沌還飄著做噁臭味,殘缺不全的肉塊和破衣殘骸載浮載沉,哥哥將水壺僅剩的水留給我,自己則喝屍水解渴。

  哥哥的頸部和手肘長出紅色斑點,這些斑紅迅速擴散全身,哥哥堅持要我走在他後面不準碰觸他,我不肯,他便加快步伐讓我沒法馬上追上,翌日舊的斑紅化為膿瘡流出惡臭,哥哥越來越虛弱、越走越慢,最後倒地再也爬不起來。

  「Peace你要向前進、永不放棄,要像木棉花一樣落地依舊開得燦爛。」

  哥哥死了,無論內心絕望到極點,我再也流不出半滴眼淚……

  漫無目的地沿著河流漂泊,水壺乾了,口渴免強喝點屍水,身體開始長出和哥哥一樣的斑紅,但我不在乎,因為我想到哥哥去的地方,但又不能違背哥哥要我繼續前進的冀望,才會選擇留下哥哥的屍體繼續流浪。

  內心燃起久違的雀躍是再次見到磚瓦築起的健全建築物,原本步履蹣跚的我,竟能用火苗跳躍的步伐躍向城鎮。

  突然,我被推倒,幾個黑影圍住我,是一群持著槍械的孩子。

  耳聞他們要將敵國人處死的聲音,在他們眼裡我是個比牲畜還不如的東西。

  明明使用相同語言,但語言成了大人洗腦下一代的工具,孩子尚未學會思考,就先學會恨,憎恨不停地傳承,帶來永無止境的戰爭。

  將槍口瞄準我心房的是個年紀比我小的男孩,半截步槍斜斜椅在肩膀隨時要落地似的。砰──

  我的胸口開出一朵木棉花……

  不痛,一點都不痛。

  眼底景物旋轉再旋轉,柔軟的長草貼上我的肌膚,就像木棉花鋪成的床。

  無止盡的黑色罩住了我,世界變成一片孤寂,連一丁點聲響都聽不到,我被漫長孤獨包覆。

  落花和難民回不去想去的地方,最終都會回歸泥土,成為大地的養分。

  我做了個長夢,是美夢,我和哥哥一起搜集木棉花,這個春天的它們依舊和記憶一樣開得冶豔燦爛,我將跳舞的火苗滿抱胸口,今年能替爸媽沏一季消暑涼茶了。

 

後記:

儘管是個架空世界的故事,但在中東有些國家的孩子在尚未學會走步,大人就先教他怎麼拿槍,將孩子教育成殺人是合理化的,前人的憤怒與仇恨移植到孩子身上,種族歧視根深已固,戰火沒有停歇之時,誰爭到了什麼?只造就更多破碎家園和流離失所的難民,我是用這樣的心情寫下這篇生命故事。

木棉花是在新竹護城河附近拍的,它是一種落地也依舊亮麗的花,就像哥哥要Peace堅強求生,用盡全力燃燒直到心臟最後一次跳動停止。Peace最後將木棉花滿抱胸口,是因為子彈穿過胸口炸開所致。

寫這篇是因為One Piece魚人島篇由感而發,不小心發現Peace和Piece發音很相近。

我想和平是至上的寶藏吧,而為了追求和平需要永不放棄的執著與勇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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